凛冬已至天地之间一片萧索,天色铅灰,袭面而来的却是阵阵热风。
炼铁炉四周,除了入口处,早已建起了几堵围墙和房顶用于保温,炼铁室内温度火热,刚一进来,就像是从凛冬跨入春夏之交。
炼铁炉旁,站着一群工人,他们正围着已经被提前放置在炉子旁的铁模。
此时高炉内已经积蓄了满满的铁水,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工人们脸上也早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他们一个个早已严阵以待,只等着谢知一声令下。
看着一张张期待看着自己的面庞,谢知终于点了点头:开始吧!
老杨首当其冲,带着一众熟练技术工人上前,把提前碾磨了无数遍的细稻壳灰和细砂泥加水和成的涂料刷在铁模的内表面,这是为了避免模具被高温的铁液烫化,造成铁模和炮身黏连。
紧接着再涂第二层涂料,是碾压得极细的煤粉,用来给铁水渗碳,加强火炮铁质,减少炸膛率,然后再用一道道铁箍把铁模箍紧。
做到这一步时,提前把步骤学习了无数遍的工人们心中的紧张之情终于消散了不少,渐渐镇定心神,仔细检查了三遍,而后将整个铁模置入提前准备好的特制留有出口的铁砂箱内烘热,连箱子带铁模烘热,降低外层冷却速度。
紧接着从铁模入口塞入陶瓷芯管道,等到铁水灌入,就可以引入早就备好的流动水流,水流另一端设有一个类似畜力风车的运水装置,可以把源源不断的流水送过来,流过炮身,从内部给铁水降温。
最后,随着老杨吆喝了一声,工人们将高炉的炉口打开,霎时间,火红的铁水犹如岩浆一般涌出,顺着管槽一直流到铁模之中。
谢知也忍不住上前了些,她身侧的楚淮亦是被火光照得一双墨眸异常明亮,紧跟在她身后。
随着铁水渐渐灌满整个炮模,穿着简易防护服的工人上前,用铁锤从上敲打铁模,这是为了让铁水彻底均匀地沉入整个炮模。
此时提前准备好的水流也直接拿走截断,水流顿时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管道。
整个炼铁室,足足快上百号人,可此时此刻,没有一道人声,只有不断敲击铁模的金属击打声和水流声。
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全部放在了那铁箱之上,心中异常凝重。
紧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因为外层用铁砂保温,拉长了制炮时长,所有人都只能慢慢等待。
才过去一个时辰,就有人发现自己脚都站麻了,他们给谢知和楚淮搬来了凳子,但谢知摆了摆手。
大家伙都在忙活,她在这坐着叫怎么个事。
楚淮也摇了下头,那人只好赶紧又把凳子搬走了。
谢知也不打扰老杨,询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好,老杨是炼铁的熟练工人,他自然有自己的观察判断力。
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多时辰,亦或者是两个时辰,不少人肚子都开始不自觉叫了一声时,正在铁模跟前观察着的老杨忽然喊了一声:去管道,脱模!
远处的工人立刻把水流截断重新装上,等到水流流尽,两个工人立刻上前,将管道取出,紧接着用特制的工具给已经在铁模内凝固了的炮身脱模。
被抬出来的火炮此刻还带着滚烫的红光,工人们刚一靠近就感受到那火热的温度,可这会儿他们的心比这火炮还要滚烫,一个个心脏剧烈跳动,甚至带着一丝慌里慌张。
让开,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