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她与母后断绝关系后,脱下公主袍服,素面朝天乘坐马车离开京都时,皇兄冒雨赶来,将这个令牌塞到她掌心。
若若……拿着这个令牌,若你有困难,便去韩氏当铺送信。你从小就叛逆任性,从来都不知,母后对你的严厉是为了你好。
不管你如何怨恨她,她都是生养了你的母亲。她也不是嫌弃你看上的人,她就是觉得沈聿臣出自寒门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一国公主的身份。且,那人心思深沉,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从小,母后就对你寄予厚望……
那时她深爱沈聿臣,一意孤行要飞蛾扑火,自然是见不得任何人贬低,羞辱他。
她愤然打断皇兄的话:她对我寄予厚望从小到大,她除了打骂我,训斥我,可曾给我一个笑脸我不是她的女儿,倒像是她精心栽培,能替她谋取更多利益的工具。我是人,不是物品,我有自己的思想与感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母后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
我看中的人,也不是平庸之辈。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除了一个公主身份,还有什么能够值得称颂的优点原是我配不上他,你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他,羞辱他
皇兄,我恨你,我恨母后。我永远都不要再见你们,我永远都不要再回那个冷冰冰,没有任何人情味的宫殿。
她毅然决然将令牌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谁知,在她嫁给沈聿臣的那一天,皇兄穿着一身湿漉漉的夜行衣,避开眼目出现在她婚房。
他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单膝跪在她面前,颤着手臂将令牌塞到她的掌心:若若,别与皇兄置气了。是皇兄错了……皇兄不该贬低你喜欢的人。你别不理皇兄,别不要皇兄可好
她自小便与皇兄感情很好。自她懂事起,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皇兄。她生病时,是皇兄衣不解带照顾她,哄着她喝药。
她不开心,皇兄会想尽法子逗她笑。
她伤心哭泣时,他也会着急,慌乱得不知所措。
皇兄疼爱她至极,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可她都做了什么呢
前世她为了沈聿臣高升,一点点将皇兄推入地狱。
堂堂一国太子,却被万箭穿心,马革裹尸死在了战场上。
还有母后……外祖父他们……
母后被赐毒酒,外祖父戎马一生,理应死在战场上精忠报国。可他却被人下药,被人剁了双手,屈辱地躺在妓子床榻上血流而亡。
还有舅舅,四位表兄他们全都随着皇兄,死在了那场无人支援的战场。他们死后,被敌军剖开肚腹……里面全是树皮稻草。
那场战役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他们便用树皮稻草果腹,生生熬了数月。他们以为只要坚持下去,就会等到援军。殊不知,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援军去支援他们。
他们奔赴的,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死局。
顾若翾心如刀绞,那些画面不能想,否则痛苦绝望会生生将她整个人给撕碎、吞没。
她将令牌捂在心口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贝齿紧紧地咬着唇,一字一顿低声呢喃:皇兄,这次,我绝不会再丢下你。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顾若翾连忙擦了眼泪,将令牌藏入怀里,躺在了床榻上闭眼装睡。
一股淡淡墨香,缓缓地流窜而来。
顾若翾不用睁眼也知道,这次进来的人,不是周氏,而是她的好夫君沈聿臣。